那蓬蓬然的孕肚,令肇圣很受刺激,情绪像立于陡坡,稍不留意就会滑入失控的深渊。
那之后,他便不复来东阁,关于丸姬的起居动向,每日只听取女官的汇禀。
与此同时,他中了魔一样,积极寻求下胎之方。
然而,无一个医士敢保证对母体无伤损,“这个时候堕胎,很容易一尸两命啊。 ”
和明院太后自知言轻,致函远岫寺,请寺主干预。
寺主的复书更类看热闹:龙漦流于帝庭,其可免乎? 其不可免乎? 余拭目以观之。
肇圣听说,感觉像祖母在身后怂恿地推了他一把,未决的心忽然就定了。
那就赌一回。
若真的失去,或许是他天子生涯的幸事,从此忍性,做一名无情的帝王。
东侧门有叩声,丸姬从门后探出头来,对他嫣然巧笑,道声“至尊晚安”,即隐去。 没有露出身形,晓得他不喜欢看。
她像一头敦厚的小犬,很容易就忘忧,很容易就原谅。
不几日,就恢复了进食和活泼,继续到东观上班,也时常在他身旁打转转,极力讨好,大概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。
这样也好,她没有防备。
如何为之呢?
针灸似乎最无害,但丸姬当然不会躺下来,自愿接受施针,那也暴露了自己的用心。
同样也可以排除按摩,想必是很粗暴的按压。
制造意外?
那最危险了,从高处跌倒、滚落,极有可能大出血。
剩下的只有暗中投毒。
附子太可怕了,令许平君直接殒命。 红花、麝香之类,又显得荒诞不经,未必效验。
可是已经六个多月了,越晚下手,越凶危莫测。
最终,他选择教坊女医建议的息肌粉。
教坊女伎是意外怀孕的高发群体,那里的女医时常要处理堕胎,想必有些真本领。
所谓的息肌粉,大概祖源汉宫飞燕的息肌丸,不过是晚妆粉,掺有大量红花、麝香。
第一次敷用息肌粉之夜,丸姬又来道晚安,把一篮宵夜枇杷转送予他。
为了讨好他,她把所有自己认为神奇、难得、美好的东西都拿给他,可是在肇圣眼中,却像小猫把捉到的老鼠送给主人。
接过枇杷篮的那一刻,他又不争气地良心发痛,因为他好像闻到了麝香冷森森的香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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